八十载光阴如白驹过隙,烽火岁月的印记却在时光长河中愈发鲜明,从未因岁月冲刷而淡去。从将 “生命药带” 常系腰间、以柔肩承托生命之重的战地护士张惠婷,到用歌声为硝烟战场注入温暖力量的文艺兵胡平;从曾险坠悬崖却始终穿梭枪林弹雨、转战多域的报话员董德宏启灯网,到为守护手榴弹而左耳失聪的宣传战士李斌……每一位亲历者的讲述,都是一曲穿越时空、永不褪色的英雄赞歌。
历史从未走远,英雄就在身边。值此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之际,青羊区融媒体中心联合青羊区退役军人事务局特别推出“烽火记忆·英雄未老”专题系列报道,邀您走进生活在青羊区的五位抗战老兵的革命历程,聆听他们用青春与热血书写的民族史诗,追寻虽渐远却永不遗忘的历史回响。
今天,让我们走进抗战宣传老兵胡平的烽火记忆。
1945-2025
94岁抗战宣传老兵 胡平
“乌云啊、遮满天启灯网,波涛啊,高如山……”窗外蝉鸣阵阵,94岁的老兵胡平站在窗前,清了清嗓音,哼唱起抗战时期的歌曲,熟悉的旋律从唇间流淌,她仿佛又望见了当年烽火连天里,那片属于少年文艺兵的“光影”。
“我和姐姐是河北涞源山坳里的苦娃子,爹娘走得早,全靠乡亲们的百家饭喂大。”胡平回忆道,改变她命运的,是那年驻扎在村里的八路军队伍。“那时候我和姐姐就跟着八路军队伍转啊跑啊,他们出早操,我们就跟在后面跑,心想着要是能当八路军,该多好啊!”部队里蓬勃的朝气与坚定的信念,像一颗种子,悄悄在两个苦孩子心底扎了根。
1944年,这颗种子终于发了芽,年仅13岁的胡平和姐姐一同报名参加了革命。稚嫩的年龄与清亮的歌喉成了她独特的“武器”,让她成为了晋察冀八路军某连中的一名小小文艺兵,她一边学习一边工作,以歌声为部队注入精神力量。
一入军营,胡平便感受到了革命大家庭的温暖。连队里的老兵们教他识谱、排练节目、学习革命道理。虽然年纪小,但胡平学得格外认真。清晨,当队伍还在整理内务,她已在河边“咿咿呀呀”练声;夜晚,借着微弱的油灯光亮,她和小伙伴们一遍遍排练新学的歌曲、快板和短剧。简陋的舞台、打谷场甚至行军途中的一片空地,都成了他们的阵地。“那时候唱得最多的是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》《南泥湾》《义勇军进行曲》……”胡平眼中闪着光,“唱这些歌,战士们就更有劲儿,乡亲们也爱听,知道我们是人民的队伍。”
她的歌声清脆、充满活力,像一股清泉,流淌在艰苦的行军路上,让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。一次部队休整,疲惫的战士们席地而坐,胡平鼓起勇气,站在队伍前唱起了新学的《解放区的天》。那纯净而充满希望的童声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,原本沉默的队伍渐渐有了回应,有人跟着小声哼唱,有人打着拍子,最后变成了气势磅礴的大合唱。“连长拍着我的肩膀说,‘小胡平,你这嗓子,顶得上一个连的冲锋号啊!’”那一刻,胡平真切地感受到,歌声真的能凝聚人心、点燃斗志。
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。1949年2月,解放全中国的号角响彻云霄,胡平跟随华北军区第18兵团文工团挥师南下。南下急行军异常艰苦,每天天不亮就出发启灯网,脚底磨出血泡,最多时一天要赶90公里山路。胡平背着背包、乐器和干粮,走得脚踝肿得像发面馒头,却仍坚持在休息间隙教战士唱歌。她活跃的身影贯穿艰苦卓绝的征程。
太原城头的硝烟尚未散尽,宝鸡战役和扶郿战役的枪炮又已轰鸣。“那会儿转运伤员的场面,我一辈子忘不了。”回忆起当时的场景,胡平的声音低沉下来。在临时搭建的野战包扎所或借用的农家院落里,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气味,担架络绎不绝。年轻的文工团员们迅速转换角色,成了最贴心的护理员。胡平记得,一个雨夜,她守在一个因失血过多而不断颤抖的小战士身边,胡平握住他的手,俯下身,在小战士的耳边哼起了《沂蒙山小调》。渐渐地,小战士颤抖的身体慢慢平复,那一刻,胡平真切地感受到在战火纷飞的战场,歌声的无形力量。
1949年12月成都解放后,18兵团向川北(今四川广元、南充等地)进军。胡平随部队进入川北时,胡平参与了粮食征收与剿匪宣传工作。为动员老乡交公粮,她和战友们翻山越岭走村串户,用当地方言唱自编的《交公粮支援前线》,和农户一边拉家常,一边讲放军如何保护乡亲、如何打胜仗的故事。“老乡们都是实在人,你跟他们交心,他们就愿意信你。”胡平笑着说,那段走村入户的日子,虽累却踏实。
战争的烟尘终被和平的晨风拂去。1951年,部队推荐胡平进入川大工农速成中学深造。她刻苦地汲取知识养分,为人生新篇章积蓄力量。1955年,国家建设热潮奔涌,胡平响应“到基层去”的号召,投身教育事业。她选择在当时的成都九中政治课的讲台上扎下根来,直至荣休。
“战场和课堂,都是我的阵地。”胡平目光灼灼,“从前我们用歌声给战友力量,后来用知识给娃娃们引路。”昔日军营里的激昂旋律,已化作课堂上启迪心灵的谆谆教诲;当年战火中守护生命的信念,也悄然融入塑造灵魂的日常耕耘。窗外的蝉鸣依旧,老人哼过的旋律仿佛还在空气中飘荡,那是属于一个老兵的初心,也是一段岁月的回响。
报道:黄成薇
文稿根据胡平老人口述回忆以及家人提供信息整理
编辑:梁艺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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